边三朵

《争渡》
文/边三朵

“小郎君，荷花灯要不要得？”
边伯贤驻足，拾起个花灯把玩，“多少银子？”
“三钱。”
边伯贤从怀中掏钱付上，又被姑娘塞了个花灯，“见小郎君生的好看，多给你一个。”
边伯贤笑笑，卖花灯的姑娘又同他搭起话，“小郎君可是有什么要托生的人？”
边伯贤摇头，“行个好事罢了。”
姑娘掩袖轻笑，“小郎君长的好人也好。处暑过了天气凉，小郎君去河边可得多穿件衣裳。”

同姑娘告别，边伯贤漫步到洛河边，岸边普度坛边竖着灯蒿，天色渐晚，岸边两两三三有出来摆台祭祀的人家。
向大爷借了烛火，边伯贤小心翼翼托着荷花灯下了台阶放到河里去。
“鬼门开了半月，眼看中元节到了，凡事小心些。”岸上祭祀的人在嘱托孩子别乱跑。
月色明朗，徐徐秋风吹着青柳枝条拂过边伯贤面颊，不觉竟呆坐到了深夜，边伯贤抬头看看月亮，马上要到子时了，可实在不想回去。
回去那扰人的家里，还要听姑婆们叨叨着让他赶快娶了儿时订娃娃亲的姑娘，姑娘他见过，知书达礼，温柔贤惠，可再怎么好，也不是让他欢喜的人。
“公子，这么晚不回家去是要出事的。”
边伯贤抬头，一人着状元郎的衣服微笑看他，颜如冠玉，唇若涂脂，“你，你是？”
“我要是说了，公子莫怕。”
边伯贤不知他为何这样说，“你尽管说就是，我怎会害怕。”
“公子好胆量，鄙人姓朴字灿烈，是半年前枉死的鬼，刚考状元被人陷害推下了洛水，无人知晓我死，不得托生。”
边伯贤听闻此言下意识站起来退后了两步，朴灿烈无奈笑笑，“公子还是害怕了，但是我从不要人命，公子不要惊慌。”
边伯贤定定心神拱了拱手，“鄙人姓边字伯贤，不知朴公子为何找上我？”
朴灿烈抬手指指已漂到河中央的荷花灯，“是公子的荷花灯引我出来的，若不是有这灯我怕还要在人间逗留一年，有这灯我便能去投胎了。公子心善，鄙人来世做人一定报答公子。”
边伯贤恍然，“无心之举，不成谢意。朴公子何时离开？”
“再过两日便是中元节，子时鬼门开我就走。看公子一人坐这里半天了，可是有什么心事？”
边伯贤将婚事说与他听，朴灿烈也不知如何安慰他，“你我都是被命运安排好了的人，挣扎也无果，若公子真心不愿意，还是不要辜负了姑娘心意，不如远走高飞。”
似是被这话惊到了，边伯贤抬头看他，却撞进朴灿烈桃花眼里的一汪柔情碧水，“此日遇见朴公子也是有幸，如若暗室逢灯。”
“公子高看了，我在人间也只剩下这两日，遇见贵人才是我有幸，可否请公子赏个面子在这两日里同鄙人再好好看看这天溪镇。”
“荣幸至极。”

天溪镇不算小，可游玩了两天便也没什么看头，都是些山山水水，以两人此刻的心境是无法细细品味这其中美感的了。
两人站在断桥上，今日边伯贤特意着了红裳，与朴灿烈的状元服看来甚为登对。
“到这里就要同公子告别了，与公子相识这两天鄙人高兴的很，若是来世相见，必会好好报答公子。”
边伯贤把那日重新被朴灿烈捞上来的花灯递到朴灿烈手里，“我本无意，今日却对朴公子有心，不必说报答之类，若来世还能相见，我定将相思意告知公子。”
“公子你……”
“子时到了，朴公子快走吧，别再误了时辰。”
朴灿烈想问个明白，可时间不允许，只得抬步离开。
边伯贤望着朴灿烈远去的背影，摩挲前日朴灿烈为他挑选的玉佩，回想是何时对朴灿烈有了情意，是望着自己的柔情还是相谈甚欢，是对自己的安抚还是精心挑选的玉佩，是拾起花灯之时还是游山玩水之时。
不管是何时何景，即便是要分离有这一时相聚也是三生有幸。
边伯贤用向道士买的器具看到了即将没入鬼门关的朴灿烈，“朴灿烈，来世我等你！”
朴灿烈脚步一顿，你我有缘人自会相见。
“争渡争渡，惊起一滩鸥鹭。”
此生我渡你，来生你渡我。

——END——
脑洞来源：《呼兰河传》萧红
“七月十五是个鬼节；死了的冤魂怨鬼，不得托生，缠绵在地狱里非常苦，想托生，又找不着路。这一天若是有个死鬼托着一盏河灯，就得托生。”